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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  芳华

“这个学校挺不错的，不要求穿校服。”苏沐秋和叶修勾肩搭背，堂而皇之地进了二中。苏沐橙木着脸乖乖背着小背包，一副完全不认识两个人的样子走在他们前面。尽管在老师和安保人员看来，这确实毫无破绽，但在其他同学眼中，就有点不对劲了，这会儿有大大方方打量他们的，还有偷偷瞄几眼的。

——这绝对不是我们学校的。我们学校要是有这么好看的男男女女，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！

还好这个学校的学风非常好，多数小朋友都是矜持的学霸，还真没人搭讪。这三人拐进目的地校长室所在的区域后，整个世界都安静了：高层办公区和高三区是连在一起的，一拐上楼，气氛一片凝重和寂静。苏沐橙想了想，干脆把那俩好奇地看来看去，一点也不严肃的人赶走了：“你们随便逛逛吧，过一节课后来找我就差不多了。”

“还是陪着你吧，省得你紧张。”苏沐秋笑嘻嘻地说。

“可是万一咱们陪她一起去，她更紧张呢？”叶修认真考虑起来。苏沐橙微微脸红，果断按了电梯，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。电梯里一位蛮儒雅的中年人帮她按住开门键，笑着观察这些小孩。

“等我的好消息就好啦，逃学少年们！”苏沐橙一手叉腰，另一只手比了个帅气的V字。叶修耸了耸肩，苏沐秋摆了摆手，笑着回了句“加油”，电梯门缓缓关上了。

电梯内，苏沐橙向那人道了声谢，看到是同一楼层，就静静站在电梯一侧，慢慢调整呼吸，面上有些严肃，但也不算紧张，显出超出年龄的镇定和从容。那位中年人略有些惊讶，主动搭话了：“那两位是你的朋友吗？”

苏沐橙一愣，礼貌回答：“最后说话的那个是我哥哥，旁边那个是我的朋友。”其实可以说是哥哥的“朋友”，但苏沐橙不想这么掩饰地介绍叶修的身份，也不方便直接告诉陌生人他们之间的关系，就干脆说是自己的朋友了。可这位中年人看上去是个敏锐的，似乎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含义，但也很知趣地没有追问，让苏沐橙感觉放松了些。

“确实，你们长得很像，都很好看。”这种略显轻浮的话，诚诚恳恳地说出，反而有种长辈欣赏后辈的纯然赞美，“而且你的朋友也跟你们有点相似。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。”

“是的，我们一起生活很久了。”苏沐橙说出这话后有些恍惚，她才发现，其实也并没有认识很久，就已经习惯得不得了了。中年人看这小姑娘脸上露出一丝回忆的温柔的笑，也不禁笑了起来。

这三个小孩，一定生活得很开心，很幸福，彼此之间相依相偎。

“到了，走吧。”中年人帮苏沐橙按住开门键，示意她先走，“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学生。”

“我的荣幸，校长先生。”苏沐橙微微颔首，露出个狡黠的笑来。校长先生吃了一惊，苏沐橙也不是迂腐的人，大大方方地先出来了，最后向校长鞠了一躬，就迈着轻快的步子往面试的办公室走去了。校长先生哑然失笑，心想本来以为能吓到这个小姑娘，没想到却被她吓了一跳呢。

年轻真好呀。

“啧啧，年轻人啊。”

终于逛到热闹区域的苏沐秋不禁感慨了一句。走出安静的高三区，高一的小朋友们还是很活跃的，这会儿离上课还有段时间，走廊上挤着不少学生三三两两聊着天。苏沐秋突然伸手捏了捏叶修的脸，轻声说：“其实你长得特别嫩，混进去完全没有违和感。”

“我们明明和他们差不多年龄好吧……”叶修嘟囔了一句，突然玩心一起，“不过你显得老一点，苏学长。”

叶修眨巴眨巴眼睛，还真摆出了一张乖巧可爱的学弟脸，调笑着喊了声学长。苏沐秋看着叶修那张人畜无害的脸，改捏脸为轻轻抚摸，叶修一惊，压低了声音：“喂喂，学校圣地，收敛点啊。”

“好想亲亲我的小学弟。”苏沐秋眯了眯眼，勾起唇角。

“哎，你们俩是哪个班的啊，为什么站在我们班门口？”

叶修和苏沐秋同时回头，几个男生正打量着他们，其中一个把外套披在肩上的少年靠在门边，故作深沉地问。周围其他人也好奇地看着他们，特别是几个小姑娘，简直两眼放光。那个男生狐疑地端详了苏沐秋片刻，还嘀咕了句“有点面熟”。

“反正不是你们班的，不用告诉你们那么多吧。”叶修大概还没从高中学弟身份中脱身出来，大大咧咧回了句，还真挺像中二时期的小男生梗着脖子不好好说话的样子。果然，那个不好好穿衣服的男生哼了一声，一时还找不到话来回他。

一旁一个小姑娘激动地插了句话：“你是来找人的吗？”

“他是插班生。”苏沐秋突然开口，煞有其事地拍了拍叶修的肩，突然收了收笑意，面上有些严肃，“现在麻烦大家回去上课吧，这位同学先在这里等一下，我交代完班级里的事情再带你去办相关手续。既然是新来的，就不要脾气这么冲，早点融入班级。”

一堆同学惊讶地张大了嘴巴，叶修也忍不住一愣，快速低下头藏起笑意。完蛋啦，苏沐秋要使坏了。

“你，你……”那个小男生张着嘴巴指了指苏沐秋，好不容易挤出来半句话，“难道是新来的语文老师？”

哎呦，谢谢啊小兄弟。苏沐秋一挑眉，笑得有些邪气：“我是谁，我马上会自我介绍的，现在请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吧。”男生闷闷地进了教室，临走前还看了叶修一眼，在他眼中叶修似乎是沮丧地垂下了头，于是他还有点别扭地懊恼。一片寂静中，苏沐秋扯了扯衬衫的衣领，换来像兔子一样跑回座位上、还忍不住回头看看他的小女生压抑的尖叫。班级里有些躁动，毕竟这么所严谨传统的老校里，碰上一个年轻的老师就好像撞运气似的，而碰上年轻还长得帅的，简直百年难遇啊。

叶修靠在门边看热闹。苏沐秋淡定地走上讲台，环顾了一圈，笑着开口：“大家好，我叫苏叶，是你们的新任语文老师。”

叶修嘴角一抽。这人语文就是不咋地，取个假名都不会取。

“希望接下来一段时间，我们能相处愉快。”一段时间，估计就是下节课上课前的几分钟了吧。刚才那个最后跑进去的小女生举起手，苏沐秋示意她发言。

“苏老师，您是刚毕业吗？看起来很年轻啊。”后半句她是小声嘀咕出来的。

苏沐秋耸了耸肩，很潇洒大气地说：“莫欺少年穷啊。”

这句话很能引起半大少年的共鸣，年轻的苏老师在同学们心目中的好感度噌噌涨了起来。叶修捂着嘴偷笑。这时不知从教室的哪个角落，传来一句声音不大却也清晰的话：“老师你有女朋友了吗？”

全班哄堂大笑。苏沐秋抬手压了压，老神在在地回答：“女朋友是没有。”这话，很微妙了。苏沐秋着重咬了咬“女”那个音，仿佛在暗示什么。正当这群小朋友不敢乱猜的时候，苏沐秋又开口了：“不过有男朋友了哦。”

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，班级里一堆小孩瞪着眼睛看着微笑的苏沐秋。叶修捂着脸跟苏沐秋摆摆手，示意他抓紧开溜。正当此时预备铃响了，班里开始躁动了，苏沐秋敲了敲讲台：“先好好预习，如果你们预习的效果好，我会回答你们很多问题的。”然后，苏沐秋快步离开了教室，还帮他们关上了门。

就在其他教室都安静下来的时候，这间教室瞬间炸开了锅。对视了一眼，苏沐秋突然拉住叶修的手，两人撒开腿就跑了。

再不跑，难道要等着正牌语文老师来问“同学你是哪个班的”吗。

“你们两个是哪个班的，都上课了为什么还在外面闲逛！”

手牵着手遛弯的苏沐秋和叶修脚下一顿，无奈地停下了。“怎么都跟越悦老师一样，开口就问哪个班的啊。”叶修小声嘀咕。

“太没创意了。”苏沐秋赞同地点了点头。

被无视的教导主任怒气冲冲地一手一个抓住两个少年的胳膊：“还不说是哪个班的？你们胆子也太大了点吧，以为不告诉我，我就拿你们没办法吗？哦，我知道了，是不是觉得不说是哪个班的，我就没法赶你们回去上课，然后你们等会儿找机会溜走，就万事大吉了啊？呵，这么大人了，想法也太天真了！”

叶修目瞪口呆，苏沐秋敬佩地看着愤怒的教导主任，只觉得这人自导自演的能力简直太厉害了，完整地帮他们俩填补了整个故事。教导主任把他们俩拉到最近的教室门口，敲了敲门，对讲台上的老师说：“蒋老师，我安排这两个逃课的学生在你这听一节课。”

讲台上的老师愣了愣，看了看两个无辜的少年，笑着点点头，给他们指了后面的两个空位。教导主任哼哼地走了。苏沐秋和叶修只好乖乖坐下，桌子上还有几本书，恰好有本语文，两人就翻开正经上起课来。

“不能骗人啊。”苏沐秋小声感慨。刚假装自己是语文老师，就被抓来上语文课了。叶修看了眼黑板，认认真真翻到那一页，也小声说：“反正也没地方去，要不就上一节课算了，下了课正好去接沐橙。”苏沐秋点了点头，也认真研读课本上的内容，看着看着突然笑了。

“最后一排那位新来的小帅哥，你来背诵一下上节课学的那一篇，帮大家复习一下。”蒋老师也觉得后排那俩少年挺好玩的，正好看到其中一个笑得好看极了，就忍不住点了他。看个语文课本也能看出花来，不是脑补过度，就八成是想恋人。

叶修帮苏沐秋往前翻了一页，看了一眼，苏沐秋笑意更深了。上一页是《关雎》。

——还真是我会背的。苏沐秋朝叶修眨眨眼，煞有其事地清了清嗓子。

“关关雎鸠，在河之洲。 窈窕淑女，君子好逑。”

苏沐秋微微垂眸，有些漫不经心，视线扫过了你也不停留，最后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，只有叶修，看到那双含笑的眼睛悠悠停留在自己身上。苏沐秋的声音清朗而又温柔，仿佛浸润在水中，脉脉情深。

“……求之不得，寤寐思服。悠哉悠哉，辗转反侧。”苏沐秋微微蹙眉，还轻叹了口气，款款深情，忧郁愁思，让人心都揪起来了。叶修手一热，发现苏沐秋握住了他的手，轻轻摩挲着。

“……钟鼓乐之。”苏沐秋缓缓念出最后一句，语带祈盼求而得之的柔和，还有思及心上人的欣喜和心动。话音落下，一室寂静，连上了年纪的蒋老师都有些恍惚。这个少年一定是心有所属，爱极了某个人，才会如此情深，一字一句都带着情意，每个音节和意象都沉浸在那个人的一切中。

真是再明显不过了。那两人一个微微低头，一个微微仰头，手相握，彼此眼中只有对方。

蒋老师咳嗽了一声，这群小年轻终于如梦初醒，嗡嗡嗡小声议论起来，依稀能听到“好苏”“好有爱”的激动评价。蒋老师觉得好笑，摆了摆手：“看来我们的主任又抓错人了，两位所谓的‘逃课’同学，抓紧去忙吧。”

苏沐秋笑了笑：“打扰您上课了，如果有机会，还真希望能成为您的学生啊。九月份我们家有一位姑娘或许能成为您的学生，我们到时候再聊。”叶修也笑了。其实他特别喜欢苏沐秋这个样子，自信而从容，仿佛他笃定的事情就一定会毫无悬念地发生。

“明明那么年轻，难道收养了那么大的孩子吗……哇祝幸福……”

蒋老师听着前排学生的嘀咕，摇了摇头也觉得有趣，笑着目送两个少年离开，突然也莫名期待起即将到来的九月份。

“果然，每个学校都有这么一个地方。”叶修拉着苏沐秋朝着那条长廊走去。正是夏初时节，藤蔓弯弯曲曲绿意葱茏，树影斑驳，落在两人身上，朦朦胧胧地凑出两个剪影。

“将来要是有机会，想不想回学校里来上学啊？”坐下之后，苏沐秋挨着叶修的头，两人都微微侧着脑袋，慢悠悠地聊着。

“学什么呢……”叶修懒洋洋地想了想，一时没想出来自己学什么，倒是帮苏沐秋想了想，“你学编程啊，软件啊，一定很不错。自学都了不得了，到时候破格录取肯定没问题。”

“瞎说吧，大学门槛那么高，就算我能黑了他们的名单，没考数理化还是不会录取我的。”苏沐秋也懒懒地回答，“要是有电子竞技专业就好了。”

“早晚的事。”叶修很有自信。苏沐秋也晃了晃脑袋表示认同。

“有机会的话，我还是想尝试学点别的。你想啊，将来我们退役了，除了打游戏，或者出去旅游玩一玩，没点新的有意义的事情做也不好，不积极。”

“第一赛季还没开始呢，神枪大大就已经开始考虑退役后的日子了啊。”

“有你啊，哪能不多想想。”

叶修顿了顿，轻声笑了：“那是得好好想想，毕竟不是孤家寡人了。”

苏沐秋抓着叶修的手指，一点一点摸过去，仿佛要抚摸过整个人生：“不过日子还长着呢，先拿几个总冠军再说，等联盟受不了了要赶我们走，到时候再研究呗。”

两个人头挨着头笑了，亲昵地蹭了蹭对方。暖风吹过，校园里很安静，仿佛与城市的喧哗隔绝开了。老校的模样是沉静的，沉淀下岁月后似乎蕴含着深厚的力量，圈起臂膀来能让人安心和放松。

“你们俩可真厉害，这样都能睡着。”终于等到这俩人醒了，苏沐橙无奈地摇了摇头。面试过后她兴冲冲地找人，最后在长廊里找到了头挨着头睡着了的两个人。互相倚靠着，看上去就不怎么稳当，也亏他们姿势这么别扭还能睡着。

或许是最近太累了。无论是应对友谊赛，还是紧张地为正式比赛做准备，她眼见着叶修和苏沐秋忙来忙去，什么都忙，忙到最后往往是头挨着头随便一趴就睡着了，或许其中一个迷迷糊糊醒来了，抓紧叫醒另一个，两人再滚到床上去，睡成一团，睡得昏天黑地，第二天起来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忙。

很辛苦，也很有希望的样子。

苏沐秋和叶修齐齐伸了个懒腰，然后异口同声地问：“面试怎么样？”

苏沐橙原地转了一圈，伸开双臂：“看，这就是朕的江山。欢迎来到我的学校。”

这样神采飞扬的苏沐橙，耀眼极了。苏沐秋狠狠揉了揉她的脑袋：“真棒，晚上奖励你，想吃什么？”

“想下厨做饭！”苏沐橙的眼睛噌得亮了。

“啊，沐秋，家里是不是没什么菜了！”叶修夸张地一击掌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。

“是啊是啊，那我们去趟超市吧！”苏沐秋也一击掌，一副这真是个好主意的样子。两人不由分说一人牵了苏沐橙的一只手，一边以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对话，一边拉着她往外走。

苏沐橙幽怨地瘪了瘪嘴，心里默默列起购物清单来，誓要将这两个抹杀她厨艺天赋的人买穷了。

我要买一包瓜子，两包瓜子，三包瓜子……

还要买一份幸福，两份陪伴，三人生活呢。

- 看璧成双  第十六章完 -

一觉醒来，被屏蔽的第十六章没了，小秘书听说我有备份后，建议我再发一遍【生无可恋】。还说这次不会被封了【面无表情】。要是再封，我就上图链，把链接文字设置成LOFTER这几个字母【捂住心口】。

呜呜呜今天见。以及，按照我们约定好的，还有两章，这个故事、这么久的一个生贺，就要结束了呐。